《食蓼虫》谷崎润一郎 10

      往事如潮涌上要的心头。上次这样优哉游哉地来到茶室,走在茶室女招待的身旁,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?当他趿拉着木屐走进剧场,一股温和的风带着凉意透过足袋渗进他的脚底,这阵寒意唤醒了他一段久远的回忆——那时候他应该才四五岁——被母亲领着去东京看戏。他记得他们一起坐着人力车从家里出发去城里的旧商业区时,母亲是怎样把他放在大腿上的;还有之后他穿着小的无齿木屐,啪嗒啪嗒地跟在女侍者后面时,母亲是如何把他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的。现在他脚底感受到的这股凉气,一如当年有母亲陪在身边时候的感觉。老式的剧院里面的座位由于用的是稻草垫,池座那里总是很冷。他记得他那天穿的也是一件和服单衣——童年一件件尘封已久的小事都被这阵风吹醒了,空气就像混进了辛辣刺鼻的薄荷,渗进和服,拂过他的后背。虽然很冷却不让人感到讨厌,就像看到梅花盛放在初春寒冷的晴天。他清楚地想起,当时母亲说了句“我们迟到了”。他赶紧加快了脚步,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。

    不知为何,今天的池座似乎比大厅还要冷些。要和美佐子两个人,顺着大厅里以前歌舞伎专用的通道入场时,感觉寒气从胳膊和大腿侵蚀进身体里。剧场本来就很大,观众又不是很多,这让猎猎寒风吹得更加猖狂,好像这里是无人的街道一般。就连舞台上人偶的身影也看起来增添了一份寂寥和萎靡;它们细小的脖颈被深深藏在衣袍里,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,这些景象和着三味线伴奏的哀乐和旁白的声音,意外地显出一种美妙的和谐。池座只坐满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,还有一些观众聚在舞台旁边。老人半秃的脑袋和阿久梳得光滑油亮、打理得十分厚重的日式发髻混在人群中,虽然坐在后排也不难一眼辨认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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